原标题:唐安琪烧伤事件:钱琰玥是圈里名T背景太深揭秘 冈本白贤真名钱琰玥毁唐安琪原因是什么
第九十二章 商水县的博弈3 却见满脸横肉的班头进来,帽子上竟然又插了朵花,还是紫红色的牡丹,却见他笑嘻嘻地道:“陆大官人,时辰到了,是不是。”陆天寿脸色苍白,一个劲地摇头,显然对牢房产生了心理障碍,那儿哪是人呆的地方。陆大有见儿子那衰样,不禁暗自叹息,但自己的儿子又不能不管,只得陪笑道:“节级,在下有点事,还望节级成全则个。”班头也是公门里的老油条,闻音而知雅意,颇有意味地看了看一脸狼狈的陆天寿,走了进来笑道:“什么成全不成全的,陆大官人但说无妨,只要在下能办到的,绝不说个二字。”看班头很好说话,陆天寿仿佛抓到救命稻草,可劲地给老爹使眼色,他可不能再回牢房,被那群禽兽人肉了。陆大有却心下一颤,班头的爽快让他心里沉甸甸地,公门里的人是什么货色,他可是明明白白,看来自己还要出血。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总不能看着儿子受尽欺凌,传出去也是打他的脸,赔笑道:“我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平素里娇生惯养,是在受不了牢狱之苦,节级看能否方便一下。”班头心下暗喜,这可是头肥羊啊!眼巴巴送上门来宰,当真痛快,但他还是露出为难脸色,支吾道:“陆大官人,这不是让在下为难嘛!你也知道,知县相公对此案颇为上心,牢头也眼巴巴看着,我纵然有心也不好办。”陆大有一阵鄙夷,知县重视又能怎样?牢头看着又能怎样,不过是换个单人的牢房,能有多大事?知县总不能天天跑到牢房里来看,再说牢头也被打点一番,吃的饱饱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总不能为了这点小事为难他。看着脸色苍白的儿子,他也不好受,不得已忍了口气,陪笑道:“区区小事,哪里能入知县相公眼界,还望节级相助,在下感激不尽。”话说到这份上,班头也明白对方准备出血了,他是爽快地不得了,面色却不改一分,故作几分沉思,勉强地道:“小官人是读书人,与那些惯犯关在一起确实不妥,也罢,我就帮人帮到底,拼着碍牢头一顿骂,过两****来安排。”还要过两日,陆天寿脸色当即就变了,别说过两天了,就是今晚他也难熬过去,牢房里七八个精壮汉子啊!哪个不往死里折腾他。陆大有又是一叹,暗骂班头讹诈的太急,不见兔子不撒鹰,他没有半点犹豫,急忙道:“节级稍候片刻,我这逆子尚未吃完饭,在下还有点事,去去就回。”班头眼前一亮,暗道还是这老小子上道,既然有钱拿,等一会就一会,又不差这点时间,总得让人把饭吃完不是?他一张脸笑成了菊花,客气地道:“这是应该的,总的让小官人把饭吃完才是。哎,怎么酒洒了一地,哎呀,有菜无酒怎么能行,我让人沽上一壶好酒。”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儿子是舒坦了,陆大有是打落牙齿合血吞,找谁说理去?谁让儿子找了一大摊子破事。自打有了媒妁之言,王秀和有琴莫言的婚事,也算是定了下来,有琴莫言成了王家未过门的媳妇。王家的老宅院也没有再买回来,倒是安心与李寡妇当了邻里,两家相互走动方便些。再说,王家在外面张罗着买宅子,也不急慌着搬家。不知是羞涩还是避嫌,有琴莫言倒是不太太来王家,整天窝在家里,教李采萱女红和琴棋书画,连去了几趟居养院,也是由几个小子出力气,让王卿苧好生调笑。倒是王卿苧的身价,随着王家制糖生意火爆,还有王秀发解贡举人身份影响日益火爆,没人不知道王记商铺的女掌柜的,抛开王秀的身份,那也是响当当的金主,谁要能娶上,那还不等于抱个金山回家。一时间,王卿苧成了众口铄金的风云人物,葛家却被人讥笑不已,什么有眼无珠,那么好的娘子,竟然无缘无故给退了婚,简直是混账透顶什么的,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说葛家好的。倒是说媒的络绎不绝,让谢氏痛并快乐着。“谢娘子,马大官人可是有良田数千,也是书香门第出身,虽说是年纪大些,但人贵在老成知礼,俗话说年纪大的男人懂得疼人。”媒婆走的时候,还对谢氏唠唠叨叨,让谢氏无可奈何,她也想女儿尽快有个归宿,一个妇人家在娘家当老闺女也不是个事,要惹人闲言碎语的。但是,来提亲的哪个不是冲着王卿苧产业来的,要么就是看中王秀的前程,真让她应付的疲惫至极。这不,城外马家庄的地主马大官人,年近五十刚刚丧偶,家里有两个儿子。虽说产业颇丰,但王卿苧才二十二三岁,正所谓风华正茂,人又生的千娇百媚,合着既想吃嫩草,又想占王家产业的便宜,哪有那么美的事。“娘,女儿就是不嫁了,沉下心好好把生意做好,合着女子也能有大出息。”王卿苧也头疼不已,再也顾不上取笑有琴莫言。谢氏白了眼女儿,没好气地道:“糊涂话,妇人家哪有不嫁人的道理,那不跟无根的浮萍一样吗?”王卿苧一阵头痛,娘亲也是好意,总不能为了这个大吵一顿吧!她吐了吐香舌,挽着谢氏的胳膊,撒娇道:“娘,女儿要侍候您老一辈子。”“娘总归要老去的,难道你跟我一辈子?再说,娘还要抱外孙呢,你还得赶紧的。”谢氏打心眼里疼女儿,一门心思想给女儿物色个好人家,可不能重蹈葛家覆辙了。王卿苧莞尔一笑,柔声道:“娘,秀哥儿那不是快了嘛,待明岁回来成婚,后年就能抱上孙子了,够您老忙的了。”“你啊!”对女儿做顾而言他,谢氏也没办法,心中却打定主意,定要给女儿选个好人家,哪怕让女儿自己做主,也在所不惜。此时,王秀躲在书房里清净,他到没有写那些令人费解的玩意,而是用一壶清茗招待何为。何为也是春风得意,再过几天何老道就要去宛丘,正式接任万事兴质库陈州分店大掌柜了,他又是举子,为商水士林所看重,连日来宴请不断,倒是王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让他好生奇怪,这才是他拜访王秀的目的。自己的前途很大程度与王秀、沈墨捆绑,在风光的时候,他尚未忘乎所以。这不,外面有点风吹草动,他立马来到了王家,何家在商水县也是有势力的。“陆大有还真能耐,挖空心思营救那废物,也好,随他去吧!”王秀的反应很平淡,似乎完全没放在心上。何为打听到消息,立即赶来通风报信,希望王秀拿个主意,至少不能让陆天寿那孙子好受,岂料王秀完全不当回事,让他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愕然道:“那厮要杀你,难道就任由别人把他救下了?”“那你要怎样?”王秀品了口香茗,神色有点愕然。何为真是大摔眼镜,痛打落水狗呗,这浅显易懂的道理,难道王秀不知道?他一阵牙疼,道:“要杀你,这个仇可是不死不休,应该跟他好好玩玩,至少也要让他一辈子完了。”王秀哑然而笑,风趣地道:“你也太毒了点。”“人家比咱们更毒。”“作为读书人,无论陆大有出什么招数,陆天寿的前途算是完了,难道这还不够?”王秀意味深长地道。“不够,远远不够,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何为摇了摇头,感觉王秀真的很迂腐。很可惜的是,他没有注意到王秀眼中那道精光,继续道:“陆大有这厮上蹿下跳,昨日在公堂上,陆天寿不承认买凶刺杀,坚持心怀怨恨,意图打杀。”王秀神色凝重,额头凝成川字,慢慢放下杯子,指尖轻轻触动几案,半响,才意味深长地冷笑道:“意图打杀、是意图打杀,真是绝妙一笔!”
第七十七章 州学前那点破事2 眼看剑拔弩张,一个火星就点燃炸药桶,一旦在州学门前打起来,那可真是大事了。何为一看不好,立即站在王秀身前,厉声道:“州学门前,岂容喧哗造次,各位还是静候放榜,不要惹是生非,被别人拿住了把柄。”这话倒是有点杀伤力,毕竟大家是考功名的,马上就要放榜,要是因打架斗殴被夺了功名,不托人情关系连解试也参加不了,那可就冤死了,谁也不想最后时刻出事,多数人脸色犹豫,停下脚步,但还是目光迟疑地看着白衣书生。王秀心下明白,白衣书生看来身份不低,能让十余人出头,又能让人在功名前犹豫,身份地位绝不逊于朱荣。不过,他却没有高看此人,就算对方其相貌堂堂,他也看不进眼,放榜在即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主动挑衅都不是智者所为,此人纵然进入仕途,走的也不会太远。黑脸书生见白衣书生脸色阴沉,脸色变了几变,撸起袖子,厉声道:“惹是生非,这小子在州学门前议论武人,早就斯文扫地,老子就要教训他一番。”几个犹豫的年轻士子也装起了胆子,他们想的很简单,黑脸说的有理,在州学门前公然谈论无功,如此不堪之人打了也就打了,相信知州和教授也不会责罚他们。“说的好,这厮不把自己当读书人。”“不想挨揍,就赶紧滚回商水。”“废什么话,上去揍他.”一时间,气氛紧张,一场斗殴即将开演,外县的一些士子,也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纷纷起哄,要双方赶紧动手。张启元这厮早就无声无息退了几步,脸色沉凝地观看,心里却盼望着赶紧打。“这群废物.”何为大为头疼,这要一开打,铁定的吃亏,就算闹到张邦昌那里,也不会落下好。王秀把宗良、封元挡在身后,轻声吩咐道:“一旦有事,你们赶紧跑。”不待宗良说话,封元挺身而出,义愤填膺地道:“先生,他们欺人太甚,让我揍他们一顿。”“,毛还没长齐,小子好狂。”黑脸书生一瞪眼,嘴角挂着狰狞地笑。王秀冷静地看着对方,冷冷地道:“让两个孩子走。”“笑话,给我上,教训教训几个不长眼的。”黑脸书生大喝一声,就要冲上去。“住手——”王秀就要反击的时候,却听到一声怒吼,待去看时,马公事和州学教授阔步走来,白衣书生脸色微变,换上一副谦虚的面容,但眉宇间稍显几分不安。“干什么,都在干什么,想在州学大门前聚众闹事不成?”教授声色俱厉,目光却瞥向了白衣书生。面对州学教授冷冰冰地面孔,一众士子顿时如霜打的茄子,一个个焉了吧唧的。谁敢跟教授顶杠子啊!虽说州学教授品位不高也就是从八品下,但在州里的地位超然,朝廷有崇尚文治,读书人地位很高,州学教授的地位就可想而知,连知州和通判也不得不礼让三分,几乎和判官厅公事平齐。黑脸书生看了眼白衣书生,向教授和马公事深深作揖,惶恐地道:“二位大人,刚才商水县王秀大谈粗鄙武夫,这里是州学,供奉孔孟圣贤之地,今日又是放榜之日,他大赞武人简直是有辱斯文,学生等看不过去,相和王秀理论一番,让他明白些事理。”这可是当面打脸啊!州学门前尤其在解试放榜前,公然给武人歌功颂德,这是在打文人的脸,便是看好王秀的马公事,脸色也不太好看。教授瞥了眼王秀,淡淡地道:“可属实?”马公事淡淡看着王秀,目光却闪烁不止,有好感是不假,但也要分场合,一面之缘不假,也不能把自己绕进去,毕竟王秀太孟浪,笔伐胜于刀斧啊!有时连天子也要退避三舍,何况他一个小小的公事。王秀在众目睽睽下,也没有挑明黑脸颠倒黑白,他冷静地道:“难道议论运筹帷幄,决策千里,也成了罪状不成?”这句话非常犀利,要说披襟斩月,横刀立马,那绝对是武人的词,但运筹帷幄,决策千里可就暧昧许多,要是拿这句话寻事,那可就属于胡搅蛮缠了,张良、赵普等哪个不是千秋文人,他们哪个不是决策千里的人物。教授面色沉凝,瞪着白衣书生,厉声道:“可是?”白衣书生一脸尴尬,目光漂移,额头溢出层层细汗。黑脸书生暗叫不好,仍然强辩道:“大人,王秀断章取义,他明明在与两个小子说武人事,天文地理,人情风俗,算术物理,甚至对手饮食.”“够了。”教授脸色铁青,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白衣书生。马公事倒是乐了,他眼珠子一转,温和地笑道:“天文地理,人情风俗,算术物理,要不通晓这些,那各地率臣相公如何统兵?二位贤侄,读书不能读死书,可知司马懿问武侯饮食康健?”一些士子恍然大悟,纷纷颔首称是,看向王秀的目光柔和许多,白衣书生、黑脸书生一脸的尴尬,本要拿商水县王秀开心,却不想一脚踢到铁板上,连人家说的什么也没搞懂,你就咋咋呼呼挑起事端,这对他们的名声,绝对是沉重的打击。张启元脸色微变,似乎他没有注意王秀的话很笼统,放在武人和文人身上都很合适,倒是自己为了引出祸水,说什么冷了将士之心的屁话。再说,王秀后面的话虽然有偏向武人的嫌疑,但人家的观点却在文武双柄,士人虽看不起武人,社会风气也如此,朝廷在冠冕堂皇上还是要维系文武双柄说法,可以说王秀的话找不出任何不敬。王秀并不给别人留喘息之机,厉声道:“在下不过教导两个随从小厮,哪里想到惹来两位宛丘士人的抨击,想想确实不该,不到之处,还望二位大人见谅。”看是认错道歉,但听在两个官油子耳中,确实另一番滋味,这哪里是退让道歉,简直杀人不见血啊!尤其是重点突出宛丘县士人,一下子把其他县的士子拉过去,形成陈州其它县士子与宛丘士子的对立,要真的闹腾起来,绝不是书生争闲气了。马公事看了眼教授,一张脸笑咪咪地,却闭口不言。教授对马公事的心思又岂能不知,这厮与他并不太对付,去年为了一名马家学子,二人还闹腾一场,自然要看他出丑,心下暗骂一声,不得不温声道:“高炫,商水县也是你能说的,简直是混账。”此言一出,不仅是王秀,连马公事也眉头一抖,暗骂这个老狐狸,不提王秀却说商水,分明是做足了姿态,不仅让其它县的士子无话可说,也把此事彻底揭过去,还不是给王秀赔不是,保全了白衣书生颜面,王秀要再纠缠不休,那可就是不给面子了。王秀嘿嘿一笑,难怪白衣书生傲气,原来是教授的子侄,教授这厮明明有维护之意,当下意味深长地道:“难怪!”教授眼皮子一跳,心下很不悦,但当着马公事和众多士子,又在张榜之日,也不好计较,只得硬生生道:“都肃静,吉时快到了。”“是啊!”王秀连看也不看那位白衣书生,他与他之间没有交集,他也不想与他有任何的交集,名次,才是他最关心的,归心似箭啊!
第三十九章 女儿心思 俗话说冤家路窄,王秀在巷子口,又和杨三和他浑家碰面,他脸一黑,装作没看见边走,岂料,杨三浑家的粗嗓门传来:“哎呀,小官人这是回家啊!”声音虽粗,却充满了恭维。王秀诧异地抬首,却见筒形地身段上那张黑胖的脸,仅是“和善”地笑,让他忍不住了个冷战。“小官人.”“还有事,还有事,告辞,告辞。”王秀可不愿再打理这婆娘,惹不起你,我还躲不起嘛!一边拱手,一边低头加快脚步过去。“哎,小官人走那么急干嘛.。”眼看王秀擦肩远去,杨三浑家胖脸一沉,轻轻唾了声,低声道:“什么玩意,有了几贯骚铜,就拽起来了,我呸。”杨三嘴角一抽,怯生生地道:“莫要被人家听到,王家如今连知县也.”“什么狗屁,知县又怎地,惹急了老娘,便去东京敲登闻鼓去,你个没出息地厮货,一天赚不了几个大钱,老娘跟你真瞎了眼。”杨三浑家发了通牢骚,气鼓鼓地撅着腚去了。杨三挠挠头,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生怕再惹到浑家。杨三浑家一阵子大嗓门,王秀走的虽急,却也听个清晰,不禁摇了摇头,道:“知县,登闻鼓?哎,真不可救药。”王秀回到家中,谢氏早就做了几样拿手好菜,王卿苧似笑非笑地道:“大哥,这野山菇,可是有琴小娘子送来的。”“好.哦.”王秀夹了一大口野山菇炖肉,在老姐玩味地话中,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被噎嗝半死。“大姐,你就不能少说点。”谢氏剜了眼王卿苧。“娘,我去做活了。”王卿苧看王秀窘态,莞尔一笑。“不能雇几个人?”谢氏心疼女儿。王卿苧笑了笑,道:“再过段时间。”王秀心口哪个翻腾啊!忍不住白了眼王卿苧,没好气地道:“好了,娘,我陪大姐一块过去。”“去吧,娘来收拾。”谢氏笑吟吟地,儿女给她莫大的安慰。在小屋子里,王秀帮着调理黄泥水。王卿苧用促狭的目光,盯着王秀道:“有琴家的姐,怎么样啊?”“什么怎么样?”王秀眨了眨眼睛装傻,心里却突突直跳,手上加快速度。王卿苧狠狠剜了眼兄弟,没好气地道:“你是木头,还是装傻啊?”王秀撇撇嘴,满脸委屈地道:“大姐,哪跟哪啊!这关口的,又是要做营生,又是要去州治,哪有功夫想别的事。”王卿苧何等聪明,一下就明白兄弟心思,感情心思挺复杂。也难怪王秀矛盾,有琴莫言确实是美人胚子,但男儿大丈夫,哪个不希望出人头地,这些日子兄弟往里忙外,她是看在眼中,心疼在心里。外人只是见到王家重新站起来,都是王秀的功劳,却不知王秀背后的辛苦,屋里的灯光,几乎亮到鸡鸣,看的她心中很是难过,却没有任何办法。王秀见王卿苧神色黯然,急忙放下木棍搓着手,笑道:“大姐,我忽然想起来,前面还有点事,黄泥水调好了,应该能出几十斤白糖,我先过去看看。”说着话,人已经到了门口,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王卿苧看着王秀离去,轻轻一叹,继而又是莞尔一笑,自言自语道:“这个傻小子。”却说,李寡妇家中,有琴莫言正坐在窗边织绣,李寡妇也在正操作一台纺机,“咯吱”地织着锦帛。“大姐,你说这王大郎怎么了,这段时间打开了七窍,就跟神仙附体一样。”李寡妇一边织锦,一边唠叨。有琴莫言绣的是高山飞鹰,一针一针,似乎全身心投入其中。“大姐,大姐.”李寡妇不见女儿回声,忍不住抬高嗓门,喊了两句。“啊!”有琴莫言一惊,一个不留神,绣花针偏了,刺中那葱白的玉指,殷红地鲜血溢出,急忙用小嘴吸去血,不满地道:“娘,你吓到人家了。”“看你那么入神,也该扎到手。”李寡妇瞪了眼女儿,要说刺绣真是精细活,决不能全神贯注的投入,要留的三分眼力在外,不然很容易被外界干扰,针伤着自己。有琴莫言脸蛋上,突然飞上一层红霞,轻声道:“娘,知道了。”“这丫头.”李寡妇笑了笑,又叹道:“要说这人可真怪,你看王家几个月前,那是连赁院子也为难,东凑西借的好为难,谢娘子头发都愁白了,转眼间人家又要开了场子。哎,不说那王大郎怎样,就是王家大姐也抛头露面,要开什么铺子做掌柜,还得到何老道的鼎力相助.”“娘,那不是鼎力相助,是何老道不帮也得帮,他一个老经济还嫌钱扎手啊!”有琴莫言对母亲很无语,啰嗦个不停还说不到点子上去。李寡妇白了眼女儿,羡慕地道:“你说说人家万事兴的少东主,怎么就看上王大郎了.”她没有注意到女儿鄙夷地眸光,男的看上男的,岂不成了兔公,娘也真能想。李寡妇没注意女儿的神态,继续道:“那可是少东主啊!听说沈家的钱,连赵官家也比不上,谁要能嫁给他,那一辈子就不用愁了。”有琴莫言真有些鄙视母亲,整天做着白日梦,有这个功夫不如多织几匹锦,把家底子办的厚实点。“大姐,你说少东主沈官人,他和王大郎在搞些什么?整天神神秘秘的,还有几个老秀才。”李寡妇虽属于‘消息灵通’人士,但哪里知道王秀与沈默的隐秘,在沈默刻意地隐瞒下,还真没有几人知道真正内幕,就连何老道也一知半解,不能不说钱是个好东西!“娘,人家做事自有道理,你整日里吓琢磨什么。”有琴莫言瞪了眼李寡妇,没个好气。“你这丫头,整日里去找王家大姐,也没看出来?”李寡妇好奇心很强,那可是超级富豪的小道消息,知道第一手资料,可是在七大姑八大姨那炫耀的资本。有琴莫言惊讶地道:“娘,你在说什么,看出什么了?”“王大郎心比天高,估摸着要跟人家去东京了,没看到王家大姐.”李寡妇唠唠叨叨的。有琴莫言一怔,绝美地脸蛋上,闪过一抹愕然和慌张。“你说这王大郎,也算是个人才,虽说比不上万事兴少东主,却也算是要人有人,要能耐有能耐。嗯,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陆家真没眼力,把这门好亲事给葬送了,不过陆家的那姐也太不像话了。”李寡妇说话时,眼角余光扫向女儿。有琴莫言莫名其妙地一颤,心中一片乱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阵子心烦意乱,狠狠地绣了两针,却站起身来,道:“娘,有些不舒服,女儿先回房了。”“这丫头,看来是有心思。”李寡妇是过来人,看女儿神态全明白了,想到与谢氏的话,她的心思开始活了。第五十二章 毒辣的张启元 “这个嘛,大姐应该明白,月圆则亏,物极必反,万乃天数,非九五之尊用之不妥。”王秀开始了大忽悠,道:“天下万物,你能把天下万物全部纳入口袋吗?咱没有须弥袋,显然是不可能的,一旦贴出了了万货,肯定要遭同行的诟病,在气数上也有满盈之嫌。”“还有这么多道道,那你还不跟沈官人说说。”王卿苧有点心虚了。“介个嘛.”王秀一阵难堪,他都不知自个胡扯什么,反正没有什么万货商店连锁的,只有百货商店,他能给沈默说你那万事兴取得太过,这不是找骂嘛!“人家有人家的打算,万事兴也不错,风调雨顺、万事皆顺,又不是干杂货的。”王卿苧白了眼王秀,撇嘴道:“就你有口才,说说,你有什么好办法?”“很简单,咱这铺子不叫百货嘛,那就先取个响当当的名字。至于经营,采取买一送一的方式,嗯,平时也可以搞每日个别货物优惠,时不时地来个大优惠。大姐,你看啊!可以采用会员卡.”王秀把后世超市经营策略拿出来,不外乎会员卡优惠,每天一两种商品低价,每隔一段时间来个大酬宾,还有一些商品买一送一。当然,这些理念有些已经有了,很多酒肆也在用,买一坛酒赠送一瓶神妙的。但是,绝对没有什么会员制,部分商品低价处理。王卿苧心里是有些小纠结,尤其对会员卡稀里糊涂,不过他也是兰心蕙质,在王秀的解释下,有了五六分明白,反正初始阶段还要靠兄弟,慢慢学呗!现在,她对王秀的才能,越发的看不明白了,原来一个憨厚沉闷的哥,三脚踢不出一个屁来,怎么和泼皮揍了一架,一夜间变地猴精猴精的。“大姐,你看我干吗?我脸上有蛾子.”王秀正侃侃而谈,却发现王卿苧看他,那眼神怪怪地,像是大量外星人。王卿苧回过味来,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地道:“秀哥儿,姐越来越看不透你了。”王秀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自个做的太过,被大姐察觉出什么?他认真看了眼王卿苧,并没有察觉有任何异常,不由地放下心来,呵呵地笑道:“我这是楚有青鸟,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我呸。”王卿苧翻个白眼,反正是自个弟弟,看不透就看不透吧!又不会坑自己,当即又赏给王秀个暴栗,笑道:“什么鸟不鸟的,还三年不鸣呢!”“大姐,能不能给点面子,别往人家脑门敲,会让人变傻的。”王秀捂着额头,一脸苦笑。“行,你也老大不小了,我跟娘说说,这几日天让娘托媒,定下你和有琴小娘子的亲。”王卿苧自送走有琴莫言,看这对小冤家心里也有了数,既然兄弟要去州治宛丘,索性快刀斩乱麻。“什么亲事,大姐,饭可以乱吃话可别乱说。”王秀吓了一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险些跳了起来。“乱说,嘿嘿,会春兄,你认为小弟会乱说?”张启元和葛初阳二人,窝在商水县最大的勾栏—花语院的雅间内,他们暂时没要粉头,而是叫了几个菜,一人一桌的对饮。葛初阳眯着眼,打量着一脸真诚的张启元,不解地道:“老弟,我可不是说你乱说,只不过感觉有点邪味。”张启元心下一惊,葛家休王卿苧的幕后主谋便是他,他不否认这招失败了,给了王卿苧更大的施展空间,要是王卿苧还在葛家,王秀做事也会有三分忌惮。再说了,陆天寿那厮做事毛躁,恐怕葛初阳能否察觉一二。他心里盘算,面不改色地道:“王秀异军突起,连沈默也和他交好,这次你是吃瘪吃定了。”葛初阳目光阴森,恨恨地道:“小小王家,也敢骑到老子头上,王卿苧这个贱人,老子总会让她跪在我面前求饶。”张启元心下鄙夷不已,暗骂葛初阳混蛋,你休了也就休了,人家有了钱有了产业,又想好事了,搞不过人家兄弟,又迁怒原夫人,简直是天下第一蠢蛋。不过,葛初阳越是蠢,多他而言越是有利,他稍加斟酌,谨慎地道:“会春兄,今日的事你也别怪兄弟,连县尉不也站到一旁没办法,我看王秀有沈默这个靠山,你我兄弟就不要指望了,喝酒,喝酒。”葛初阳恨恨地一饮而尽,望着张启元为自己斟酒,生硬地道:“张老弟,你倒是好,抢先一步和沈默交好。”“能有什么办法。”张启元玩味地看了眼葛初阳,心下酝酿着些许事。“今个是把王秀得罪死了,老弟可有办法?”葛初阳是花花公子不假,平素里仗势欺人,但正是这种人,一旦意识到对方比他强,自保意识还是蛮强的。张启元嘴角微抽,心下一震暗喜,这家伙还不算傻,总算是点到正题了,当下压抑着兴奋,脸色平静地道:“能有什么办法,王秀即将去宛丘参加解试,一旦高中,你更没有一点办法。”葛初阳心里咯噔一下,这还得了,王秀一旦有了功名,成了商水县的名流,那可真不好对付了!但他又不认为王秀有能力,解试那么好过?那可是有名额限制的,陈州算是大州,却也不到五十的贡举人名额。他摇了摇头,鄙夷地笑道:“不是我小看王大郎,这小子搞点弯门邪道还行,他能成为贡举人?”张启元却不那么认为,他和沈默谈话中,两人都没有隐瞒这些日子干的什么,‘心学正论’—整整一本学术大作,王秀主笔搞出来的,如果说不行,沈默身为天下巨富,能眼巴巴跑过来,在一个小县城待上月余。再说,王秀的文采他是领略过的,那次文会王秀的异军突起,实在令他惊讶万分,虽没有展开了辩论,但无论是策论还是经义、诗赋,都让他认定解试不在话下。“怎么,难道老弟认为王秀行?”葛初阳见张启元犹豫神态,心里咯噔一下。张启元慢悠悠地道:“要是没有意外,王秀必中。”“不可能,绝不可能,就这个废.”葛初阳似乎意识不妥,王秀是废物?这几个月的事,王秀要是废物,那他又是什么?当下吸了口凉气,改口道:“他连首词也做不出来,可能吗?”“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张启元抿了口酒,淡淡地道:“会春兄,你以为我愿意屈身交好王秀?愿意低价出售北大街的铺子?实在是不得已,他和沈默相善,要再取了功名,还能有我的好?既然家父不愿生事,我也只能俯首称臣,忍下这口气算了。”“可恨,实在可恨。”葛初阳无故休了王卿苧,与王秀可以说是深仇大恨,若如张启元说法,他岂能不心惊肉跳。“陆天寿也是担惊受怕,他倒是想废了王秀,绝了他功名的路子,我把他暂时劝,这不是没事找事嘛!”张启元一饮而尽,眼角闪过一道厉色。葛初阳闻言,眼前一亮,心思已不在吃酒作乐上了!
第七十七章 州学前那点破事2 眼看剑拔弩张,一个火星就点燃炸药桶,一旦在州学门前打起来,那可真是大事了。何为一看不好,立即站在王秀身前,厉声道:“州学门前,岂容喧哗造次,各位还是静候放榜,不要惹是生非,被别人拿住了把柄。”这话倒是有点杀伤力,毕竟大家是考功名的,马上就要放榜,要是因打架斗殴被夺了功名,不托人情关系连解试也参加不了,那可就冤死了,谁也不想最后时刻出事,多数人脸色犹豫,停下脚步,但还是目光迟疑地看着白衣书生。王秀心下明白,白衣书生看来身份不低,能让十余人出头,又能让人在功名前犹豫,身份地位绝不逊于朱荣。不过,他却没有高看此人,就算对方其相貌堂堂,他也看不进眼,放榜在即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主动挑衅都不是智者所为,此人纵然进入仕途,走的也不会太远。黑脸书生见白衣书生脸色阴沉,脸色变了几变,撸起袖子,厉声道:“惹是生非,这小子在州学门前议论武人,早就斯文扫地,老子就要教训他一番。”几个犹豫的年轻士子也装起了胆子,他们想的很简单,黑脸说的有理,在州学门前公然谈论无功,如此不堪之人打了也就打了,相信知州和教授也不会责罚他们。“说的好,这厮不把自己当读书人。”“不想挨揍,就赶紧滚回商水。”“废什么话,上去揍他.”一时间,气氛紧张,一场斗殴即将开演,外县的一些士子,也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纷纷起哄,要双方赶紧动手。张启元这厮早就无声无息退了几步,脸色沉凝地观看,心里却盼望着赶紧打。“这群废物.”何为大为头疼,这要一开打,铁定的吃亏,就算闹到张邦昌那里,也不会落下好。王秀把宗良、封元挡在身后,轻声吩咐道:“一旦有事,你们赶紧跑。”不待宗良说话,封元挺身而出,义愤填膺地道:“先生,他们欺人太甚,让我揍他们一顿。”“,毛还没长齐,小子好狂。”黑脸书生一瞪眼,嘴角挂着狰狞地笑。王秀冷静地看着对方,冷冷地道:“让两个孩子走。”“笑话,给我上,教训教训几个不长眼的。”黑脸书生大喝一声,就要冲上去。“住手——”王秀就要反击的时候,却听到一声怒吼,待去看时,马公事和州学教授阔步走来,白衣书生脸色微变,换上一副谦虚的面容,但眉宇间稍显几分不安。“干什么,都在干什么,想在州学大门前聚众闹事不成?”教授声色俱厉,目光却瞥向了白衣书生。面对州学教授冷冰冰地面孔,一众士子顿时如霜打的茄子,一个个焉了吧唧的。谁敢跟教授顶杠子啊!虽说州学教授品位不高也就是从八品下,但在州里的地位超然,朝廷有崇尚文治,读书人地位很高,州学教授的地位就可想而知,连知州和通判也不得不礼让三分,几乎和判官厅公事平齐。黑脸书生看了眼白衣书生,向教授和马公事深深作揖,惶恐地道:“二位大人,刚才商水县王秀大谈粗鄙武夫,这里是州学,供奉孔孟圣贤之地,今日又是放榜之日,他大赞武人简直是有辱斯文,学生等看不过去,相和王秀理论一番,让他明白些事理。”这可是当面打脸啊!州学门前尤其在解试放榜前,公然给武人歌功颂德,这是在打文人的脸,便是看好王秀的马公事,脸色也不太好看。教授瞥了眼王秀,淡淡地道:“可属实?”马公事淡淡看着王秀,目光却闪烁不止,有好感是不假,但也要分场合,一面之缘不假,也不能把自己绕进去,毕竟王秀太孟浪,笔伐胜于刀斧啊!有时连天子也要退避三舍,何况他一个小小的公事。王秀在众目睽睽下,也没有挑明黑脸颠倒黑白,他冷静地道:“难道议论运筹帷幄,决策千里,也成了罪状不成?”这句话非常犀利,要说披襟斩月,横刀立马,那绝对是武人的词,但运筹帷幄,决策千里可就暧昧许多,要是拿这句话寻事,那可就属于胡搅蛮缠了,张良、赵普等哪个不是千秋文人,他们哪个不是决策千里的人物。教授面色沉凝,瞪着白衣书生,厉声道:“可是?”白衣书生一脸尴尬,目光漂移,额头溢出层层细汗。黑脸书生暗叫不好,仍然强辩道:“大人,王秀断章取义,他明明在与两个小子说武人事,天文地理,人情风俗,算术物理,甚至对手饮食.”“够了。”教授脸色铁青,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白衣书生。马公事倒是乐了,他眼珠子一转,温和地笑道:“天文地理,人情风俗,算术物理,要不通晓这些,那各地率臣相公如何统兵?二位贤侄,读书不能读死书,可知司马懿问武侯饮食康健?”一些士子恍然大悟,纷纷颔首称是,看向王秀的目光柔和许多,白衣书生、黑脸书生一脸的尴尬,本要拿商水县王秀开心,却不想一脚踢到铁板上,连人家说的什么也没搞懂,你就咋咋呼呼挑起事端,这对他们的名声,绝对是沉重的打击。张启元脸色微变,似乎他没有注意王秀的话很笼统,放在武人和文人身上都很合适,倒是自己为了引出祸水,说什么冷了将士之心的屁话。再说,王秀后面的话虽然有偏向武人的嫌疑,但人家的观点却在文武双柄,士人虽看不起武人,社会风气也如此,朝廷在冠冕堂皇上还是要维系文武双柄说法,可以说王秀的话找不出任何不敬。王秀并不给别人留喘息之机,厉声道:“在下不过教导两个随从小厮,哪里想到惹来两位宛丘士人的抨击,想想确实不该,不到之处,还望二位大人见谅。”看是认错道歉,但听在两个官油子耳中,确实另一番滋味,这哪里是退让道歉,简直杀人不见血啊!尤其是重点突出宛丘县士人,一下子把其他县的士子拉过去,形成陈州其它县士子与宛丘士子的对立,要真的闹腾起来,绝不是书生争闲气了。马公事看了眼教授,一张脸笑咪咪地,却闭口不言。教授对马公事的心思又岂能不知,这厮与他并不太对付,去年为了一名马家学子,二人还闹腾一场,自然要看他出丑,心下暗骂一声,不得不温声道:“高炫,商水县也是你能说的,简直是混账。”此言一出,不仅是王秀,连马公事也眉头一抖,暗骂这个老狐狸,不提王秀却说商水,分明是做足了姿态,不仅让其它县的士子无话可说,也把此事彻底揭过去,还不是给王秀赔不是,保全了白衣书生颜面,王秀要再纠缠不休,那可就是不给面子了。王秀嘿嘿一笑,难怪白衣书生傲气,原来是教授的子侄,教授这厮明明有维护之意,当下意味深长地道:“难怪!”教授眼皮子一跳,心下很不悦,但当着马公事和众多士子,又在张榜之日,也不好计较,只得硬生生道:“都肃静,吉时快到了。”“是啊!”王秀连看也不看那位白衣书生,他与他之间没有交集,他也不想与他有任何的交集,名次,才是他最关心的,归心似箭啊!
第八十三章 反客为主的交易 形势一触即发,封元和邱云闪到王秀身前,宗良大声喊道:“保护好先生。”王秀哪能让孩子们护在身前,他立即呵斥道:“宗良、封元,你们带着大家都闪到一边,别伤到你们了。”“先生。”李采薇贴到王秀身边,小手拉着他的衣衫,目光惊恐。“采薇,不要怕。”王秀淡淡一笑,拍了拍小丫头后脑勺。“嗯。”李采薇看着王秀镇定地笑,惶惶然的心情放松下来,自己也笑了。“你们四个跟我来,护住王官人。”何为见免不了做过一场,急忙吆喝车夫。四名车夫也不是摆设,他们常年赶车,甩马鞭的本事早就炉火纯青,不然也不会让他们过来,只见四个大汉个个把马鞭甩开,虎虎生风的,几个泼皮倒是一怔,放慢了步子。王秀的目光,定格在还未动手的破皮身上,朗声道:“几位好汉,能不能听我一句话,咱们再打不迟。”泼皮面面相觑,他们往日都是不问是非,一窝蜂地先打了再说,哪想到今日遇到个奇葩。但是,人家也有让他们不得不顾虑的地方,他们是横行乡里不加,为了钱可以肆意行凶,但对方可是贡举人啊!一旦出了事官府还不得把他们往死里整?再说了,那四个车夫手持马鞭,个个目光不善,一看就不是易于之辈。没有动的泼皮走上几步,抱拳拱手呵呵笑道:“说吧,我们兄弟等着你说完再打。”陆天寿一阵诧异,这几个贼厮鸟要干什么,平日里凶了吧唧的,哪有今天那么好说话,难不成顾忌王秀身份?想着那个憋屈越发的恼怒,厉声道:“陈大哥,用不着跟他磨叽,揍他,恨恨地揍。”那泼皮压根就不理会陆天寿,反倒是颇有兴致地看着王秀,他说不下手,其他四个破皮也停了手。王秀鄙夷地瞥了眼陆天寿,像是看小丑一样,道:“几位壮士,我这边不算十个孩子,单有六人,你们是不是有把握胜了我们?不要说四位车把式,就是在下也练过弓马,对付你们中两个绰绰有余。”几个泼皮脸色微变,陆天寿更是恼怒不已,指着王秀大骂道:“王秀,等废了你,老子连邱福那老狗也要收拾了。”“秋大叔是城北巡檄,你有本事找上十几二十个人,最好趁他手无弓箭时去,不然你死都不知怎么死的。”王秀鄙夷地一笑,再不理会气的发狂地陆天寿,又道:“这个就不用说了,在下是今岁陈州解试第一,名册早就送往尚书礼部,是问一旦出了什么事,你们有能耐杀了在场所有人?不然,天下之大,将无各位好汉容身之地。”陆天寿不想王秀竟威胁他们,一时间倒无话反驳,几个泼皮各自吸了口凉气,他们是横不假,但也不乏有脑子的人,看是投资的泼皮就是一个。陈州三年才出一个解试第一,虽说不一定成为进士,但在陈州也是名流了,一旦出了事知州必然大怒,就更会为了敷衍朝廷,也会一查到底严办,他们区区小地方的混混,哪敢于官府对抗,这不是找死吗?何为眼珠子一转,立即嚷道:“知道我是谁吗?我乃新任万事兴陈州分店大掌柜的儿子,王秀是我家万事兴少东主的好友,他要是有了一点小事,万事兴天涯海角也会追杀你等。”杀气腾腾的话,一下子把几个泼皮镇住了,个个面面相觑,相对于官府而言,他们更怕超级富豪实力,那是无缝不入得大势力,哪家没有养十个八个的亡命之徒,哪家不和那些大盗有勾搭。得罪了官府是九死一生,得罪了他们简直是十死无生,你连落草也没机会,人家会用钱买你脑袋。王秀大喜,何为在关键时候还真他妈给力,会‘拼爹’也是一种境界啊!比我爸是李刚强老鼻子了,他呵呵一,诙谐地道:“我也不想和各位壮士为难,只要各位散去,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泼皮们脸色各异,但也有两人不甘心,狠狠瞪着王秀。陆天寿感觉不好,要真被说动了泼皮,下个倒霉的就是他了,立即气急败坏地叫道:“王秀狡辩,他能放过各位吗?事成后我再给你们加钱,每人三十贯。”有钱能使鬼推磨,道理恒古不变,原本左右迟疑地泼皮,目光再次坚定。王秀暗叫不好,在泼皮刚刚意动之际,立即高声道:“各位可想好,别到时候有命挣钱,没命花钱。”如同一泼冷水浇下,几个泼皮无不发愣,陆天寿一看要坏事,立即操起手中利刃,冲上去喊道:“王秀不会饶了你们,赶紧给我上。哎呀哦。”一名车夫见陆天寿行凶,马鞭一挥,直接抽在陆天寿脸上,一道深深的血痕。陆天寿哪里受过如此疼痛,捂着脸惨叫退后,利刃掉在地上,犹自不休地嚷嚷:“赶紧上,赶,赶紧上。”马夫的一鞭子,让这些泼皮为止心惊,马鞭可不是闹着玩的,要真把对方逼急了,鹿死谁手可真不好说。王秀冷冷地看着这些泼皮,毫不理会惨叫的陆天寿,道:“我忽然想起一笔交易,不知各位好汉有没有兴趣。”“交易,什么交易?”王秀诡异地一笑,在何为耳边低声两句,何为脸色古怪地看了看王秀,转身向马车走去。一众泼皮诧异地看着王秀,没有理会回过味来,嚷嚷地要报仇地陆天寿,还有一名泼皮被骚扰的心烦意乱,一把抓过陆天寿的衣领,亮着寒光闪闪地利刃,恶狠狠地道:“住口,不然老子宰了你。”陆天寿被吓的差点失禁,浑身哆嗦地被推到一边,只能用仇恨到极点的目光,恨恨地瞪着王秀。却见王秀回来手上提了个布包,向泼皮哪里抛去,目光中充满了不屑。在众泼皮疑惑不已之际,王秀淡淡地笑道:“这里是十两官银,权当是与各位好汉的茶水钱。”“茶水钱?”众泼皮各自望着布包,目光贪婪。“陆天寿是商水县的通缉犯,有七千钱的赏金,想必各位都知道。”王秀目视陆天寿,冷冷地道:“各位将陆天寿交予当地巡檄弓手那里,岂不是平白得了这顿酒钱。”陆天寿大惊失色,这群破皮可是见钱眼开的主啊!他忽然十分后悔干嘛要招惹王秀,躲一段时间不就没事了,但嘴上仍在大呼小叫道:“你们不要相信,他会出卖你们的。”说话时,不断地后退,充满了恐惧的目光。众泼皮疑惑地看着王秀,人人各有心思,但脸色深深出卖了他们,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我干嘛要出卖诸位好汉,你们有没有招我惹我。”一泼皮冷笑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王秀眉头一挑,决然道:“陆天寿三番不两次害我,已是不死不休,我要再放过他,无异于放了一条毒蛇,所以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诸位好汉成全。”“说。”王秀也不避讳车夫,笑道:“陆天寿欺骗各位好汉,是要取我和何为的性命,是想一旦我等没命,在场人众岂有生还的道理,正所谓毁尸灭迹,各位也将受到通缉,陆天寿有陆家庇护,脱身也不是难事。”此话出口,众泼皮惊诧,完全有这种可能,平时陆天寿可是自夸富家子弟,有的是钱,一旦出了人命,他们当然会倒霉,人家有钱运作官府啊!车夫和孩子们也大惊失色,不过转念一想,倒也是实情,众人看着陆天寿的眼色非常仇恨。陆天寿连连退让,吓的面如土色,不断地道:“没、没有,我。我只想。只想。杀。打断王秀。”此时,王秀眼中陆天寿,就是一活脱脱地小丑。
第一零八章 好兄弟明算账 “大官人竟然是解试魁首,奴家有幸侍候大官人,还请满饮此杯。”面对年少伟岸的士子,人家又和沈默是好友,看衣着也不是寒门士子,美艳酒女不敢有红烛之望,却也生出侍奉一夕枕席的念头。毕竟,能够进最豪华雅间的酒女,哪个不是有些名气,她们推销的酒,不要看仅仅是一瓶,就是这一瓶也是楼下的数倍价格。让这些有名的酒女侍寝,无外乎很高的价钱,或是她们心仪的人物,能让这些美人心仪人物,无外乎少年的俊朗书生,这不是侥幸,而是风气。那充满**裸炙热的眸光,让王秀不吝而寒,好在言辞还算是委婉,不像后世那些三陪露骨,他尴尬地看了眼一脸坏笑的沈默,犹豫地道:“多谢小娘子。”说着话,在酒女暧昧的眸光中一饮而尽,说实在话,他也算是弱冠年华,血气方刚,来到这个时代,除了和有琴莫言的一场暧昧,还没有真正尝到美味。要说不想那纯粹是扯淡,没有一个男人面对**************,能够把持住本心,柳下惠不过是个传说,或许有隐疾吧!他心下一阵痒痒。沈默似乎看到王秀的挣扎,坏笑道:“老弟,几位小娘子可是清高的主,待会来的成大家,更是美艳不可方物,可是仅次于李行首的人物。”李行首,难道是李师师?王秀不免心下一动,这可是个祸水级的美人啊!属于乱世红颜的争议人物,身后事却没有定论,他不免有了些期待。沈默似乎意犹未尽,继续调侃道:“各位小娘子还不知道吧!白矾楼里用的白糖,那都是我这老弟家出的,当初我这老弟是灵机一动.”随着沈默侃侃而谈,酒女们的目光越发的热切,没人是傻瓜,谁说女人胸大无脑?她们看人的本事可不次于男人。白糖有多紧俏,没人是瞎子,如此多金的年少举子,还很有可能成为进士,的确惹美人心动,哪怕做个侍妾也成啊!王秀不禁苦笑,腹诽沈默不已,虽知这伙计是纯开心,但红粉堆里扑腾,绝不是享受而是受罪。“老弟,你这会带的货,也别寻人卖了,我这全给你包了。”沈默戏谑地看着酒女讨好王秀,还是忘不了生意,兄弟归兄弟,生意嘛!还得做下去,看那大包的白糖,他打定主意拿下来,奇货可居啊!“一万四千六百斤,货价不小啊!”王秀也不想麻烦,但他与沈默心思一样,兄弟和生意是分开的,该争取的利益,一点也不能少。“按照市价。”沈默淡淡地来了句,此时,酒女们也不敢嬉闹了。王秀嘿嘿一笑,并不言语,按照他的谋划,王卿苧在商水做最后的囤货,随即把黑糖脱色的技术公布,先用囤积的白糖制作冰糖,再以最快的速度压低白糖价钱,从而能低价购入白糖,扩大冰糖生产,一举占领糖行业的高端市场。可以说,这次是大宗白糖最后一次高价出售了,他不能不赚上一笔,按照三百六十文的市价,应是五千二百五十六贯钱,绝对是一笔大生意。沈默见王秀沉吟不语,不免有几分狐疑,难道王秀对价钱不满,还想增加价码?未免也太贪心了,他有几分不悦,道:“不低了。”什么是暴利?眼前这位爷就是,黑黄的糖经他的手,出来后比霜糖还要透明,颗粒化程度极高,一举占据高端市场,如今开封城内达官显贵,名楼大店,无不以用白糖为荣,价码频频攀升,甚至到了石米一斤的程度,竟然还不知足。“是不低了。”王秀稍加沉吟,又道:“实不相瞒,此番是我最后一次大宗出手,挣得就是个暴利。”最后一次大宗出手?沈默亦是有七窍玲珑心的商人,闻言嘴角一抽,难道是.他有些不敢相信,却又不能不相信,小心翼翼地问道:“难不成,又有.”王秀玩味地含笑点头,道:“推陈出新方是王道,白糖制作简单,方子保密困难。”沈默吸了口凉气,以至于龇牙咧嘴,诧异地看着王秀那张淡定的连,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还不让人活了,这么轻易的就让出一大块蛋糕,让旁人抢着吃,自己却另辟蹊径,留有后招,他要再想不出王秀的算计,要占糖商的便宜,还不用找块豆腐撞死算了。不过,他也是枭雄般地人物,在短暂的失落后,立即恢复清明,道:“多少?”王秀摇了摇头,诚恳地道:“识之兄要谨慎,不出半年白糖将于霜糖平价。”沈默知王秀要价很高,不想伤了维系不易的关系,但他同样品味到王秀的野心,如果刚才还没有抓到实质,这次他算彻底把握了,肯定王秀对白糖进行更深层次加工,制作的方子更加复杂,抛出黑糖脱色方子,也是为了压低白糖价格,在白糖的货源上做文章。即便如此,他也下决心拿下这批货,毕竟是奇货可居,他有时间对这批货进行加价,当即正色道:“四百三十钱,我全拿下。”王秀摇了摇头,玩味地笑道:“五百。”“你要杀人不成?四百四十。”“冲着交情,四百五十,概不二价。”“算你狠,成交,明日前去提货。”“直接给我开万事兴的票。”“一言为定。”两人唇枪舌剑,酒女却花容失色,她们算是见识了,好大一笔生意啊!六千五百七十贯的生意,谈笑间成了,这得要她们卖多少酒?想想,禁不住美眸流连,更加温柔可人了。正当她们要展开柔情攻势,却没想到沈默挥手让她们出去,自然是怏怏不乐,却不敢违逆沈默的意思。沈默让酒女出去,王秀明白这伙计的意思,定然是发现了无限商机,既然有商机,当然要悄悄地谈。二人算是自斟自饮,又各自喝了三杯,王秀不免暗自腹诽,还东京的名酒,连葡萄酒的度数还不到,真不如浊酒味道辛烈,也不知那些达官显贵,为何喜欢这等软绵绵地酒。沈默在三杯间打好了腹稿,心下有了计较,才笑眯眯地道:“不想老弟还有这等大手笔,功成名就指日可待!”王秀嘿嘿一笑,自个倒了一杯酒,右手把玩酒杯,玩味地笑道:“玩玩而已,哪里比得上识之兄。”沈默见王秀打马虎眼,他不相信王秀不明白他的意思,再想他们之间虽有不错的友谊,但先前的交情是建立在利益上,又分开近半年,自是淡了许多,王秀有防备之心还是正常的,念头转瞬间,他笑道:“老弟也是弱冠年华,在开封也有不小名声,没有表字是在过份。”王秀一怔,立即想到临来时王成的话,让他在开封眼力活泛点,求一位有名望的大儒为他冠个表字。表字可不是随便任何人能取得,那可是在社交场合的称呼,不是关系高了铁打雪融的份上,绝不成称呼对方名讳。一辈子和土坷垃打交道的老农,哪里会有表字,都是些读书人或是中资之上市民人家,请当地有名望的儒者,在冠礼后依照名讳冠表。也就是说,越有名望的人冠字,你越有面子,王秀虽说对表字很淡漠,却不代表他不重视,闻言心下活泛许多。王秀正色道:“识之兄说的是。”沈默多精明的人啊!见王秀脸色知他心动,趁热打铁道:“改日我与你去拜访名宿,也好请个表字。”“我看还是等到金明湖放榜。”王秀很从容地拒绝沈默。沈默一怔,旋即明白王秀意图,不禁笑着指了指王秀,再也没有往这方面说。怎么去说啊!王秀的考虑恰当好处,可以说落到了点子上,也是变相对自家前程的自信。现在寻个人冠字也不是不可以,王秀凭借心学正论,足以有自个请名宿,但那也仅是名宿而已,若能名列登第榜,必然会身价百倍,相信会有名臣赏识也不一定。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王秀,在商水时王秀给他的感觉,就是大气、狡黠、洒脱于一身,真正交手又是另一感触,他自认为自己足智多谋,但与王秀相比还不够看。“识之兄,我来时托了大姐,要加紧黑糖脱色,囤积半年的白糖,然后公开黑糖脱色技术。”王秀并没有理会沈默的患得患失,似乎在自言自语道:“白糖还是有足够的利润空间,毕竟甘蔗的种植受气候影响,价格即便降下来,也不是下层可以日常食用。所以,这次我要用白糖制作冰糖.嗯,我取名做冰糖,用于取代目前白糖地位。”沈默惊讶地望着王秀,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无论是心学正义,还是白糖,乃至今日的冰糖,王秀给他的感觉越发的诡异,人才似乎不足以形容王秀了!最重要的是,王秀给他说这番话,他能够听出来背后的意思,正当他心乱如麻有欣喜若狂时,‘哗啦’一声,门被踢开了。
第七十八章 贡举人 马公事和教授并肩进了州学,白衣书生狠狠瞪了眼王秀,转身离开,几名士子亟亟散去,本就是被人当炮灰的,还没开始就被压下去,还不赶紧散了,留在这里丢人啊!一旁的朱荣也跟没事一样,与几名狐朋狗友悄悄说话,眼角余光却很阴毒。张启元却笑眯眯靠上来,温声道:“老弟言辞犀利,在下真是佩服。”王秀当然不认为张启元能安好心,他皮笑肉不笑地道:“还是张兄睿达,在下不及。”二人一人一言,交锋绝不下于方才,但他们都非常巧妙地顾忌颜面,有些事说开了,还真没意思,张启元不是陆天寿,王秀也不再是从前的王秀。“张兄,快放榜了,不知名次是多少?真让人忐忑不安。”何为并不畏惧张启元,他多少对张启元也看不顺眼。张启元冷冷看了眼何为,淡淡一笑,道:“等会就知道了,不要急,不要急。”何为很不满张启元的态度,但张启元如同刺猬,让他感到很无力。王秀也莞尔一笑,在他看来,何为和张启元不在一个层次,主动寻衅吃亏在所难免。他不想和张启元做无谓的口舌之争,更不想斗智斗力,这个阶段连贡举人也不是,斗来斗去真的很没意思,浪费时间和精力。不过,他心下倒是苦笑不已,来参加个解试倒是得罪了几个人,还都是有点权势的,真不知自己是太招眼了,还是长的对不起观众,本想平平静静拿下解试,顺顺利利去开封参加礼部试,但开场总是有人找茬,一点也不让他肃静。好在吉时到了,计算是满肚心事的张启元,目光也被吸引过去,近千士子眼巴巴看着几名张榜的公人。这榜文可不是裱糊上去的,而是在一大块锦帛上,上面写着发解贡举人的名讳和籍贯,公人把卷轴挂上去,让众多士子提心吊胆,其中不乏四十的老士子,三年一度的解试,是他们通往开封的金光大道,谁不眼巴巴看着,希望自个榜上有名,也好有个盼头。几名公人也是操蛋,动作慢吞吞地,像一天没喝水早上去茅房来大的,让一众人等恨的牙痒痒,恨不得把这几个主给生吞活剥了。镜头转到了东京开封府州学,正如陈州一样,开封府士子也在府学前,翘首以盼,等待放榜。东京是大宋的都城,人口百余万,集聚天下英才,解试种类更多,有国子监生专门的国子监发解试,针对朝廷贵族和大臣子弟别头发解试,甚至有国子监别头试。今个,在府学大门前发榜的,正是开封府发解试。沈默,一身素白长衫,手持折扇,嘴角上翘,一副风淡云轻地志在必得模样。“这不是识之老弟嘛,老弟怎么亲自来了?”一名胖墩墩,三十余岁地书生走到沈默身边,一脸笑嘻嘻地,一看就是标准地笑面虎。沈默作为沈家少主,根本没必要亲自到州学,坐等在家中自然有人等待榜文张贴。但是,他自商水县回来,似乎有了小小转变,纨绔少爷习性少了点,亲力亲为多了点,让沈家老太爷很是惊喜,商人精细,最喜欢从细节看问题。“闲来无事,出来转转也好。”他不太待见眼前这位,话说的懒洋洋地。胖子碰了个软钉子,眼角闪过一丝阴狠,却仍然笑咪咪地道:“老弟自出了心学正论大作,一时间洛阳纸贵,开封书商纷纷要印刷,想来此次发解试,不过是探囊取物。”正如沈默的判断,他在当初第一眼看到稿子,就知道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大际遇,恰当好处地落在面前。他没有任何犹豫,更没有任何怀疑,立即禀明老太爷和家主父大人,在他们的支持下,才和王秀进行了第一次,也是在历史上争论颇多的一次会面,因为它代表一个令人费解的时代开端,文明的发展似乎从这个点,开始了令人匪夷所思的飞跃。人,有时候很有趣,往往作出抉择,抓住机遇后,便会过河拆桥或是别有心思。但他没有做过河拆桥的事,而是老老实实地摆正自己位置,对开封不断风靡的心学辩论,他屡屡声言主笔是商水王秀,并把书商的稿子费用,留下来给王秀,自己绝不贪墨。有人不明白,更有人说他傻,但有一点不可否认,他越是谦让,人家还真不信他坐享其成。你见过哪个人把厚重的名声往外推的,要是有那肯定是个傻子,最终他得到了人品端正、厚道待人的名声,家中老爷子看他的目光,越发地满意了,当然王秀的名字,也进入东京士人的视野。尽管还不那么光彩四射,但一些人已经记住这个名字。老兄说笑了,我不过是坐享其成。”沈默淡然一笑,他的举止是那么的合体,虽然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让人掀不起怒火。胖书生捏了捏鼻子,灿灿笑道:“看来老弟对功名看的很淡。”话很毒,讥讽沈默你既然看不中功名,那你眼巴巴跑到商水县,搞出什么心学正论,以至于沈默被不少士人接纳,从商贾子弟逐渐变成富家书生,这不是沽名钓誉嘛!沈默后面的家仆脸色一变,目光变的凶煞,但沈默却仍旧一脸的平静,淡淡地道:“不看淡能有什么用就算你天天守在这里,该不上榜的还是上不去。哎,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胖书生脸色一变,这可是硬生生地打脸啊!人家还打的让人没脾气,不能不强咽一口气,笑道:“老弟言之有理。”二人正说话间,却见又是一俊俏地白衣书生,正笑咪咪地走来,道:“我看着眼熟,原来是识之啊!”沈默嘴角上翘,平静地道:“南渭兄,多日不见,可好?”此人,乃开封另一商贾大族高家子弟—高平,生的风流倜傥,学识不错,在开封士林中小有名气。高平爽朗地一笑,道:“听说老弟去了商水,回来后就声名鹊起,我还一直未曾当面道喜,却不想今日恰巧。”沈默淡淡一笑,道:“南渭兄过誉了。”他也没有心思辩解了,该说的早说了,高平要没听说那也太虚伪了。高平皮笑肉不笑地道:“老弟整的大动静啊!我看这次发解试必然高中无疑。”胖书生显然对高平很忌惮,慢慢退了一步,态度恭敬地站在一旁。“张榜之前谁敢说大话,倒是南渭兄大才,才有上榜的希望。”沈默可不上这个当,哦,你说我中我就中啊!一旦应承了,甚至是沉默,都是表示自己应该高中的得意,要有万一那不丢脸丢大了,感情把人当傻子啊!高平有几分尴尬,灿灿笑道:“快放榜了,我等就静候佳音。”“是啊!”沈默轻轻舒了口气,左臂后背,侧身望向南方,嘴角划过一抹笑色。陈州宛丘县州学前,两名公人慢慢放下榜文,随着不断展开的红榜,诸多士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多年的辛苦等候的就是这一刻,虽说是第一步,跨不出去就无法踏上富贵的金光大道、随着榜文的徐徐展开,王秀瞳孔忽然收缩,恬静地脸色变的激动万分,尽管他掩饰的不错,但那轻轻颤抖地嘴唇,深深地出卖了他。张启元看到自己的名字,转首看了眼王秀,目光极为复杂,最终化作轻轻地一叹。
第九十二章 商水县的博弈3 却见满脸横肉的班头进来,帽子上竟然又插了朵花,还是紫红色的牡丹,却见他笑嘻嘻地道:“陆大官人,时辰到了,是不是。”陆天寿脸色苍白,一个劲地摇头,显然对牢房产生了心理障碍,那儿哪是人呆的地方。陆大有见儿子那衰样,不禁暗自叹息,但自己的儿子又不能不管,只得陪笑道:“节级,在下有点事,还望节级成全则个。”班头也是公门里的老油条,闻音而知雅意,颇有意味地看了看一脸狼狈的陆天寿,走了进来笑道:“什么成全不成全的,陆大官人但说无妨,只要在下能办到的,绝不说个二字。”看班头很好说话,陆天寿仿佛抓到救命稻草,可劲地给老爹使眼色,他可不能再回牢房,被那群禽兽人肉了。陆大有却心下一颤,班头的爽快让他心里沉甸甸地,公门里的人是什么货色,他可是明明白白,看来自己还要出血。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总不能看着儿子受尽欺凌,传出去也是打他的脸,赔笑道:“我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平素里娇生惯养,是在受不了牢狱之苦,节级看能否方便一下。”班头心下暗喜,这可是头肥羊啊!眼巴巴送上门来宰,当真痛快,但他还是露出为难脸色,支吾道:“陆大官人,这不是让在下为难嘛!你也知道,知县相公对此案颇为上心,牢头也眼巴巴看着,我纵然有心也不好办。”陆大有一阵鄙夷,知县重视又能怎样?牢头看着又能怎样,不过是换个单人的牢房,能有多大事?知县总不能天天跑到牢房里来看,再说牢头也被打点一番,吃的饱饱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总不能为了这点小事为难他。看着脸色苍白的儿子,他也不好受,不得已忍了口气,陪笑道:“区区小事,哪里能入知县相公眼界,还望节级相助,在下感激不尽。”话说到这份上,班头也明白对方准备出血了,他是爽快地不得了,面色却不改一分,故作几分沉思,勉强地道:“小官人是读书人,与那些惯犯关在一起确实不妥,也罢,我就帮人帮到底,拼着碍牢头一顿骂,过两****来安排。”还要过两日,陆天寿脸色当即就变了,别说过两天了,就是今晚他也难熬过去,牢房里七八个精壮汉子啊!哪个不往死里折腾他。陆大有又是一叹,暗骂班头讹诈的太急,不见兔子不撒鹰,他没有半点犹豫,急忙道:“节级稍候片刻,我这逆子尚未吃完饭,在下还有点事,去去就回。”班头眼前一亮,暗道还是这老小子上道,既然有钱拿,等一会就一会,又不差这点时间,总得让人把饭吃完不是?他一张脸笑成了菊花,客气地道:“这是应该的,总的让小官人把饭吃完才是。哎,怎么酒洒了一地,哎呀,有菜无酒怎么能行,我让人沽上一壶好酒。”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儿子是舒坦了,陆大有是打落牙齿合血吞,找谁说理去?谁让儿子找了一大摊子破事。自打有了媒妁之言,王秀和有琴莫言的婚事,也算是定了下来,有琴莫言成了王家未过门的媳妇。王家的老宅院也没有再买回来,倒是安心与李寡妇当了邻里,两家相互走动方便些。再说,王家在外面张罗着买宅子,也不急慌着搬家。不知是羞涩还是避嫌,有琴莫言倒是不太太来王家,整天窝在家里,教李采萱女红和琴棋书画,连去了几趟居养院,也是由几个小子出力气,让王卿苧好生调笑。倒是王卿苧的身价,随着王家制糖生意火爆,还有王秀发解贡举人身份影响日益火爆,没人不知道王记商铺的女掌柜的,抛开王秀的身份,那也是响当当的金主,谁要能娶上,那还不等于抱个金山回家。一时间,王卿苧成了众口铄金的风云人物,葛家却被人讥笑不已,什么有眼无珠,那么好的娘子,竟然无缘无故给退了婚,简直是混账透顶什么的,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说葛家好的。倒是说媒的络绎不绝,让谢氏痛并快乐着。“谢娘子,马大官人可是有良田数千,也是书香门第出身,虽说是年纪大些,但人贵在老成知礼,俗话说年纪大的男人懂得疼人。”媒婆走的时候,还对谢氏唠唠叨叨,让谢氏无可奈何,她也想女儿尽快有个归宿,一个妇人家在娘家当老闺女也不是个事,要惹人闲言碎语的。但是,来提亲的哪个不是冲着王卿苧产业来的,要么就是看中王秀的前程,真让她应付的疲惫至极。这不,城外马家庄的地主马大官人,年近五十刚刚丧偶,家里有两个儿子。虽说产业颇丰,但王卿苧才二十二三岁,正所谓风华正茂,人又生的千娇百媚,合着既想吃嫩草,又想占王家产业的便宜,哪有那么美的事。“娘,女儿就是不嫁了,沉下心好好把生意做好,合着女子也能有大出息。”王卿苧也头疼不已,再也顾不上取笑有琴莫言。谢氏白了眼女儿,没好气地道:“糊涂话,妇人家哪有不嫁人的道理,那不跟无根的浮萍一样吗?”王卿苧一阵头痛,娘亲也是好意,总不能为了这个大吵一顿吧!她吐了吐香舌,挽着谢氏的胳膊,撒娇道:“娘,女儿要侍候您老一辈子。”“娘总归要老去的,难道你跟我一辈子?再说,娘还要抱外孙呢,你还得赶紧的。”谢氏打心眼里疼女儿,一门心思想给女儿物色个好人家,可不能重蹈葛家覆辙了。王卿苧莞尔一笑,柔声道:“娘,秀哥儿那不是快了嘛,待明岁回来成婚,后年就能抱上孙子了,够您老忙的了。”“你啊!”对女儿做顾而言他,谢氏也没办法,心中却打定主意,定要给女儿选个好人家,哪怕让女儿自己做主,也在所不惜。此时,王秀躲在书房里清净,他到没有写那些令人费解的玩意,而是用一壶清茗招待何为。何为也是春风得意,再过几天何老道就要去宛丘,正式接任万事兴质库陈州分店大掌柜了,他又是举子,为商水士林所看重,连日来宴请不断,倒是王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让他好生奇怪,这才是他拜访王秀的目的。自己的前途很大程度与王秀、沈墨捆绑,在风光的时候,他尚未忘乎所以。这不,外面有点风吹草动,他立马来到了王家,何家在商水县也是有势力的。“陆大有还真能耐,挖空心思营救那废物,也好,随他去吧!”王秀的反应很平淡,似乎完全没放在心上。何为打听到消息,立即赶来通风报信,希望王秀拿个主意,至少不能让陆天寿那孙子好受,岂料王秀完全不当回事,让他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愕然道:“那厮要杀你,难道就任由别人把他救下了?”“那你要怎样?”王秀品了口香茗,神色有点愕然。何为真是大摔眼镜,痛打落水狗呗,这浅显易懂的道理,难道王秀不知道?他一阵牙疼,道:“要杀你,这个仇可是不死不休,应该跟他好好玩玩,至少也要让他一辈子完了。”王秀哑然而笑,风趣地道:“你也太毒了点。”“人家比咱们更毒。”“作为读书人,无论陆大有出什么招数,陆天寿的前途算是完了,难道这还不够?”王秀意味深长地道。“不够,远远不够,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何为摇了摇头,感觉王秀真的很迂腐。很可惜的是,他没有注意到王秀眼中那道精光,继续道:“陆大有这厮上蹿下跳,昨日在公堂上,陆天寿不承认买凶刺杀,坚持心怀怨恨,意图打杀。”王秀神色凝重,额头凝成川字,慢慢放下杯子,指尖轻轻触动几案,半响,才意味深长地冷笑道:“意图打杀、是意图打杀,真是绝妙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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