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女声》拉开中国十年选秀的序幕,它影响了包括娱乐在内的社会方方面面
《超级女声》期间,粉丝为偶像拉票,是寻常街景
《绝对唱响》也曾在江苏风行一时
《快乐女声》承继“超女”格调,捧红了怪异的曾轶可
那英用力一拍,把“好声音”送上舞台
TFBOYS代表了网络歌手新势力
1月16日晚上,孙渭打开电视,里面放的是湖南台的《我是歌手》。
“(20)05年的我们是一种现象,到(20)15年是一种力量。”电视里说话的张靓颖比当年成熟多了,孙渭想着。而10年前,他把票投给了李宇春。不仅如此,两年后,他背起吉他参加了江苏的本土选秀节目“绝对唱响”。像很多年轻人一样,孙渭参与和目睹了中国选秀的整个历程。2004年,中国选秀元年,《超级女声》横空出世,创造了诸如“李宇春神话”等娱乐奇迹。十年过去,选秀依旧热烈,“中国好声音”、“中国好歌曲”依旧是很多观众周末的首选。选秀十年,娱乐界很多规则、观念,乃至生活方式被改变:草根歌手崛起,粉丝诞生,唱片、电影市场等被粉丝主导,粉丝经济凶猛……
2004-2005
选秀开启,梦想领航
2005年,孙渭上大一,进了宿舍,还在发愣时,上铺的室友跳下来,站在他面前,“你手机能借我下吗,发条短信。”
孙渭下意识地掏出自己的诺基亚2100。
很快,手机就被还回来了。孙渭打开发件箱,他看到了这条短信的内容。
“李宇春。”孙渭又看了一下收件人,号码很长,不是一个普通的手机号码。
后来,他才知道,这条短信是当年湖南台《超级女声》冠军李宇春收到的352万票中的一票,自己在无意之间,推动了一位明星的产生。
2005年8月27日晚,湖南卫视《超级女声》全国总决赛3进1。李宇春、周笔畅和张靓颖站在舞台上,声音洪亮,面容青涩。根据当晚的收视率来看,全国有11.65%的人正盯着荧幕。极少有人会意识到,这是一个时代的开端。这个时代叫选秀。
其实这档由普通人参加的歌唱类节目在2004年就出现了。当年的季军张含韵成了“国民妹妹”。同年,另一档选秀节目《我型我秀》在东方卫视播出,这一年被定义为中国荧屏选秀元年。
但选秀真正开始火爆,是在2005年。这一年开始,“选秀”不仅仅是一种电视节目形态,甚至成了话题性超强的社会现象。话题性从海选就开始了,各种“奇葩”选手出现在海选中,然后被拍下来,传到了网络上。当时,有媒体质疑这档节目是在“选丑”,但质疑声很快被淹没在各种声音之中。
不同于之前的大陆“歌唱家”和来自港台的流行歌星,“歌手”一词开始频繁出现于报端,歌手们看起来年轻而亲切,他们仿佛同校的同学,又好像隔壁家的邻居,透过荧幕,可以看到他们的紧张和失误,也能看到他们的大放异彩。
领先者很快脱颖而出,李宇春、周笔畅、张靓颖、何洁、纪敏佳等名字席卷年轻人的世界。
“粉丝”一词出现了,中国娱乐界长久以来的模式也被打破了,明星不再高高在上,草根味道十足。
2005年超级女声的冠军李宇春甚至登上了《时代周刊》(亚洲版)的封面。
2006-2007
除了梦想,还有现实
2007年,孙渭被几个同学推着,挤上了16路公交车。在山西路站下车后,孙渭一眼就看见了山西路广场的绿色标记——这是选秀节目《绝对唱响》的南京报名点。
众多的报名者挤在广场上,炎热的天气和缓慢的移动让整个队伍变成奇怪的S形。
轮到孙渭了。他很紧张,吞咽了一下口水。考核很快结束,而孙渭一首《心中的日月》甚至还没能唱完一段。这让他很沮丧。“唱得不错。”对面的评委轻声说着,他把孙渭的报名表塞进桌下的一个抽屉,然后摆了摆手,“下一个”。
第二届《超级女声》的成功,唤起了其他电视台对选秀的兴趣。2006年和2007年,中国的选秀节目迎来了一个“盲目生长”期。
2006年起,东方卫视推出《加油!好男儿》,江苏卫视推出《绝对唱响》、重庆卫视推出《第一次心动》、深圳卫视推出《青春之星》、山东卫视推出《天使任务》……一打开电视,满荧幕都是拿着话筒的年轻人,耳边都是梦想。
其实,这时的选秀,梦想之外,已有现实。
“有很多参加者都是同时报名好几个选秀节目,哪一个能更进一步成名,就去哪一个。有时候甚至会在这一个被刷下来后,马上再去参加另一个。”一位娱乐行业从业者叶女士用“职业选秀人”下了定义。
不过,比起昔日选送才能参加的青歌赛,满世界的选秀依然给了普通追梦者一个难得的机会。
当时的选秀节目大多跟《超级女声》类似,规则大同小异,连海选都是设在几个相同的大城市。整个社会都在一种狂热之中,一夜成名的成功者被赞颂,失败者依然打算卷土重来。所有海选现场都挤满了打算一夜成名的年轻人。他们斗志昂扬,绝不低头。
然而,选秀节目未能获得预料之中的成功。
2007年,《快乐男声》全国总决赛的比赛曾连续三场居全国同时段收视第一,收视率最高的一场达到2.74%,但这一数字远远难以达到2005年《超级女声》总决赛时的高度。有专家预言,“选秀节目多如牛毛,让观众审美疲劳。”
2008-2010
审美疲劳,选秀降温
2008年,孙渭大四,他找到了一家证券公司实习。电话突然响了,诺基亚7610的显示屏上显示这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孙渭按下了接听键。“我们觉得你很有潜力,你可以跟我们签约,你肯定能进淘汰赛。”孙渭耐心听完对方的解释,礼貌地挂断了电话。
自从上一次参加选秀节目留下电话号码后,他已经接到了无数个类似的电话。他有点累了,孙渭从书柜里拿出一张CD,放进播放器。这是张靓颖在当年推出的专辑《花开的声音》,也是他第一个月实习发工资后给自己的礼物。
2007年8月,一档选秀节目《第一次心动》被叫停,2008年,湖南卫视《超级女声》《快乐男声》等几档节目因未获批文而停办,当年,选秀节目因为广电总局多次下发通知限制、观众审美疲劳等原因开始“降温”。虽有《我型我秀》等几档节目在播,但没有代表性选手出现。
这似乎证实了专家当初的预言,“选秀节目终究只是昙花一现。”
2009年夏,湖南卫视重启选秀节目,《超级女声》改名《快乐女声》,选手曾轶可引发争议,围绕着她产生了唱功和创作能力等的争论,但她创作的歌曲《狮子座》等在全国走红。
2010年,选秀节目多年井喷后,风头不再,《我型我秀》停播。湖南卫视再办“快男”,但无论是收视率、关注度还是选手人气都不及当年。
但多年来养成的选秀市场仍在,秀场成了围城。
选秀明星想转型,普通人的明星梦仍在。
2011-2014
“好声音”上位
2012年,孙渭27岁,刚刚当上公司的业务经理,一心扑在事业上。
晚上,跟朋友打几局LOL(英雄联盟),微信朋友圈里的新鲜事很多,却没几个人再去关心选秀了。有时候,同事在KTV聚会,孙渭还是会唱几首,但别人恭维他“唱得专业”时,他也只是淡然一笑。甚至连电视都很少打开了,只不过,在偶尔用iPhone4s手机看视频时,他看到了《中国好声音》。
转椅子的形式很新颖,听声音唱得也都很好,只是每次听到学员在讲述梦想时,孙渭有些嗤之以鼻,这些煽情的故事糟透了。
2011年,中国的选秀节目从一个大众喜闻乐见的综艺节目形式和娱乐圈的人才孵化基地,蜕变成了一个毒舌、炒作、绯闻、矫情、虚假盛行的温床。中国选秀走到了一个生死攸关的十字路口。
2012年,选秀依然存在,只是貌似返璞归真了,其中,浙江卫视的《中国好声音》最为典型。
《中国好声音》是国外著名的选秀节目《The Voice》在中国的官方授权版本,这个节目以专业级的评委“盲听”为最大特色,以此来保证选秀只选好声音,而不受其他因素侵扰。中国版完全承袭了这一特色,从这方面说,《中国好声音》把选秀的意义重新落实回到对于真正人才的选拔,又不乏娱乐性。
更重要的是,这时的选秀与网络结合得更加紧密。《中国好声音》的节目播出后,被剪辑成小段的视频放在网上,然后被疯狂转发,微博成了这次选秀最大的助力。不过,经过多年选秀之后的观众,也不再是当年被“草根上位”感动得热泪盈眶的观众了,目光挑剔的观众很快就质疑“参赛者是选秀专业户,是专业歌手”,“参赛者的故事是虚假的”。
不管褒贬,新一轮的选秀开始了,新一轮的明星也已经出现。吴莫愁无疑是其中的代表。
以选秀节目的主要观众80后来看,吴莫愁不像是传统意义上的明星,她不漂亮,夸张的浓妆让她不亲切。然而,90后们显然更青睐这样的怪咖明星。
2015—
电视式微,网络为王?
2015年1月16日,张靓颖在那一期的《我是歌手》中排名第七,险些被投票要求离开。孙渭的90后妻子对此毫不在意。
在妻子看来,张靓颖与传统意义上的歌唱家韩红、香港歌星古巨基一样,都是“上个时代的人”,他们的去留,她无需关心。
妻子也有偶像,她是“00后”组合TFBOYS的狂热粉丝,就在与孙渭说话的同时,她正在翻TFBOYS成员王俊凯的微博,这位还是中学生的明星已经有663万粉丝。“你就是最亮的那一颗星!”妻子在硕大的iPhone6上打着字,成了16万条评论之一。
2015年的秀场尚未开始,却已经显露颓势——越来越多的人不再看电视,网络才是最重要的载体。昔日的重要指标收视率已经不再重要了,甚至越来越多的明星不再去发行唱片。
选秀时代最大的挑战者出现了。
经纪公司选择有潜力的年轻人,为其打造作品后,在网上推出,比起上电视,这个平台无需成本,无需顾虑档期,无需顾忌别人的看法,而且总能找到欣赏你的人并有效传播。
一种更加草根的成名状态出现了,一些人已经享受到了红利。比如说TFBOYS,以及甚至于靠一首《我的滑板鞋》走红的庞麦郎。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所有歌手都成了网络歌手,即便你不会上网,痛恨盗版和免费下载,却依然无法阻挡网络成为音乐的最大流传渠道和供应商。“如今大家都在一个共同平台上展开竞争和生存,门户之见早就显得可笑,网络歌手可以一张接一张地出唱片、办个唱,传统歌手则频频发数字专辑,而独立女王陈绮贞需要亲自去酒吧叫卖自制CD的时代也一去不复返了,无数打着独立口号的歌手都在网路上安家,每天忙着炮制各种精心包装的文艺情调,期待有一天可以红到发紫。”在某音乐论坛里,一位网友如是说。
毫无疑问,一个时代正在终结。
秀场·星
他们
曾经是选秀舞台上走出的明星,如今的境遇却各不相同
张含韵
当年,年仅15岁的张含韵参加选秀,《酸酸甜甜就是我》和《想唱就唱》两首代表作唱响全国,然而后来却一度沉寂。如今,唱歌之余进军影视行业。
李宇春
她是选秀时代的符号。如今,作为职业艺人的李宇春,已从一名单纯歌手,升级成标准的唱作音乐人。多年来从事公益事业,让她拥有了一种励志、阳光和正能量的偶像形象。
张靓颖
参加第二届《超级女声》之后,张靓颖顺势走进流行音乐圈,发行了多张个人专辑,并演唱了不少影视歌曲,成为在娱乐圈发展最成功的超女之一。
张杰
从唱功上来讲,张杰算是同时代国内男歌手中最全面的一位。至于他出道多年,始终没能真正成为巨星级歌手,只能解释为音乐以外的原因了。
李易峰
《加油!好男儿》的第八名李易峰在歌坛打拼的成绩离最优标准还有一定的距离。然而,进入影视圈发展的李易峰却登上事业顶峰,2014年主演的《古剑奇谭》一剧热播。
梁博
“好声音”夺冠后,梁博回到母校吉林艺术学院继续读书。有媒体称,梁博考研失败后在美国录制专辑《梁博》。梁博也表示“好声音”的比赛已经结束了,不能老拿它来说事。 (孙倩雯 郝多 王颖菲 贾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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